椰林荳荳的幸福方程式

上周接到通知，小姑爺可能是最後一天（82歲），一進公司就趕緊請假到醫院探望。媽媽說姑婆叫我們不用急著趕去，可能會像爸爸一樣，拖到晚上，叫媽媽早上還是去開會，但我實在覺得不妥，不趁他有意識時去看看跟他說說話，等彌留了，意識不清了，他也聽不到了。

訐久沒見到姑爺，再見面時他已瘦到皮包骨，牙齒全部爛光，嘴巴無法閉合，戴著呼吸器，插著鼻胃管，只靠著打入氧氣和灌食維持生命跡象，看了好不捨。二個姑姑都從美國趕回來，陪在身邊。

姑爺是一位相當愛主的弟兄，媽媽跟姑爺說，爸爸已經在天堂，他如果上去了，不會寂寞，如果他到了天堂，看到爸爸，記得幫她跟爸爸說她很想他。
我們也跟姑爺說，爸爸一定已經探好路了，會帶他到處玩。

我們要離開醫院時，姑爺很努力和我們揮了一下手。（老爺第二天再去看他時，已沒有反應了。）

問起後事姑爺希望怎麼處理，因為姑姑常年在國外，比較不知情，還要問問教會的弟兄才知道。

想到爸爸當年，一切的事都已安排打點好，結清戶頭、財產過戶、衣物打包送人、追思禮拜內容程序、灑骨灰的地點、連最後一套衣服都先選好，甚至說了「謝謝」才離開，更加佩服爸爸的做為，是那麼的豁達、那麼的「英雄」。

生死在家裏，從來不是避諱的話題，從小爸媽就常和我們討論這些事，爸爸寫好的遺書會給我們看（距他離開還有好多年），我們也會發表意見（例如他說要捐1/10給教會，我們就笑他名下只有一部車、也沒存款，怎麼分啊；他寫「捐屍」，我們就糾正他是「遺體捐贈」），所以爸爸離開時，我們很平安，也沒有惶恐及不知所措，因為每件事我們都知道爸爸的想法及希望，我們也知道，爸爸會到哪裏去。

我想，姑姑自己一定很難過，不知道自己爸爸最後明確的想法，只知道不要插管、骨灰要灑掉，其他的事，還要問教會弟兄。做子女的，怎會不遺憾？這些事，不在父母身邊，真的不會知道，就算常常打電話回家，但這種事透過電話講，似乎還是不自然了點。

回過頭看看自己，整理爸爸文件時，真的驚覺自己在爸爸的生命中消失了很久，國高中念書晚歸（結果書也沒念好），出國、書院住校四年、畢業忙工作、假日陪男友，然後半工半讀又四年，最後結婚，沒多久爸爸就走了，一切都是那麼的匆忙，日子在不斷的趕趕趕中渡過，留給家人的時間真的少得可憐。遺憾嗎？非常遺憾……

經過了這些事、這些年，真的覺得金錢和名片上的 title 都不是那麼重要，工作？穩定就好；錢？夠花就好；社會地位？不偷不搶就好；朋友？交心的幾個就好；日子？快樂最好。

前陣子讀到一首詩，今天再想起，很有感覺…

THE ART OF DISAPPEARING    by Naomi Shihab Nye

When they say Don’t I know you?

say no.

When they invite you to the party

remember what parties are like

before answering.

…

If they say We should get together

say Why?

It is not that you don’t love them anymore.

You’re trying to remember something

too important to forget.

Trees.  The monastery bell at twilight.

Tell them you have a new project.

It will never be finished.

When someone recognizes you in a grocery store

nod briefly and become a cabbage.

When someone you haven’t seen in ten years

appears at the door,

don’t start singing him all your new songs.

You will never catch up.

Walk around feeling like a leaf.

Know you could tumble any second.

Then decide what to do with your time.

轉載自 Michelle's little corner of the world